我心目中的研究所像什麼？

玉山圓柏
排雲山莊
玉山沙蔘

玉山薄雪草
玉山登山口


--挑戰3952 玉山攻頂記--


如果你沒攻頂成功過，別告訴我這有多麼容易。


會提到這一篇往事，是因為在一次家庭諮商的課堂上，教授問了一句「你覺得研究所像什麼？」
輪到我的時候，我畫了一幅「登玉山圖」，但是，那圖是以華山為背景，原本我是驕傲地說，「我覺得讀研究所就像是登上艱險的天梯，上山難下山更難，這是一趟考驗你的心智、耐力與體力的挑戰，目標是去『朝聖』，聽說那兒人人想去，但不一定到得了，我想親自去看看。」


看著教授與同學一臉驚訝的樣子，只好問一句「誰爬過台灣第一高峰玉山？」，當場沒有人舉手，於是，我比手劃腳描述那種驚險刺激與艱難程度。（想不通，為何報上說台灣的研究所碩士太多了，甚至連博士也滿街都是，難道我特別笨嗎？）


總之，我登過玉山，站在那3952公尺的頂端驕傲的合影，即使只有不到半小時的停留，在我的人生是個里程碑。


當我二十歲生子接著就罹患下背痛，走路逛街都嫌痛苦的歲月裡，我真的以為一輩子再也沒有機會接觸冒險犯難、挑戰大自然的情事了。


感謝我妹妹的邀請--沒有放棄我！讓我先去登一座「關山」試試身手（沿途雙腿發抖，還好還未發生意外，我就哀求妹妹讓我下山，我雖看到腳底的白雲與美景，但是已經知道我的極限，擔心不省人事的雙腿會滾下山堐），下山後，再建議我每天一定要去小學操場跑十圈練呼吸與耐力，否則我不會在高山上喘得過氣，也可能得「高山症」。


其實自小扁平足的我本來就不是運動高手，除了排球校隊之外，連長途步行都會有障礙，再加上早生孩子、身體走下坡，體力不足，如沒有人積極鼓勵，不但腳痛會逼我怯步，害怕與恐懼也會佔滿我的心志。


這次決定去攀登玉山是匆促的，只是因為天時地利人和吧！沒想到過程居然會是這樣？


因 為，從頭到尾幾乎都在下大雨，所以雨衣一直沒機會脫下，腳丫子也一直泡在濕鞋中，而且每個人在大雨中一天規定要走上十幾公里的登高路程，才可能如期到達休 息站。於是，眼看浩大的二百人團隊，蜿蜒一整條登山路，無一不是從內到外渾身濕漉漉，有人中途脫下雨衣，我看到陣陣白煙冒出來，這些都是汗水蒸發產生的霧 氣，大量流汗的結果就是疲倦無力。


而我？卻奇異地沿途「乾乾的」，一點汗水也沒有，我猜，可能是我的雨衣構造與眾不同吧！也可能 是運氣好？既沒有罹患高山症，沿途雖被落石打到手臂，居然也沒事，怪哉！而且，此行有登山經驗豐富的妹妹有如幸運星般緊跟在後「守候著我」，傳統上女生應 是被照顧的，我妹妹卻帶頭沿路高歌從民歌到山歌，連兒歌、卡通、流行、藝術歌曲都唱，一口氣直上排雲山莊，大家還以為我們姊妹花有三頭六臂呢！這對我來說 真是有點奇蹟。



因為我擁有一雙扁平足，而且拇指前彎骨頭突出，理論上是不適合爬山之類的，穿著硬硬的運動鞋從一開始平地步行就隱隱作痛，直到忍耐二天走完二十多公里，幾乎就是靠意志力。（我詢問妹妹，她果然是個登山的料，因為她的腳居然完全沒感覺痛。

唉！ 虧我們是一同長大，同個父母生的，命運卻大不同）想起，一開始大夥兒二百多人坐遊覽車到阿里山奮起湖住宿，沿路大家唱卡拉OK，還有人唱國旗歌真有趣！我 就曲曲給他翻成手語歌，藉機練一下手語，妹妹也跟著學。後來步行遇到好幾隻野生的猴子，到了塔塔加鞍部玉山登山口，才開始真正登山。



一 路上，我乖乖跟在嚮導後方，體驗著野外協會專業嚮導的優質，例如：他會不厭其煩的告訴我們，腳步要慢、要輕，找到自己呼吸及腳步的節奏就會越走越輕鬆，步 伐太大容易後繼無力等等。接著，還沿途介紹高山植物，從松蘿、冷杉、紅毛杜鵑、沙參、金絲桃、阿里山薊、、其中，最難忘的滋味是—品嚐據說可抗癌的酸果、 製作撒隆巴斯的果子，以及一種特有的名字的花--「大花落新婦」（就是一種草，花有白有紅一串，長相卻是粉普通）


嚮導教我們一路 複誦並傳下去讓下一個知道，傳到後來就出現一個笑話，內容：「有一種草叫『馬醉木』，嚮導說因為馬吃了會醉，人吃了會中毒，有醫學證明可治療精神分裂 症」，不料傳到後面，變成了「馬吃了可治療精神分裂症」，哈哈，你覺得好笑嗎？就好像「貓在鋼琴上昏倒啦」。「其實，若可以克服頭暈目眩、噁心想吐的高山症，並且調勻呼吸注意安全，登玉山就不會太難。」以上，是我平安歸來說的「官話」，事實上，當時上氣不接下氣，全身無力、腳痛抽筋的感覺，簡直快活不下去了。


尤其是清晨四點「攻頂」，經過一夜狂風暴雨，雨滴打進排雲山莊的小窗，拍打在我的臉上（不能關窗，會集體缺氧而死），我身處大通舖裡擁擠的睡袋中，輾轉不成眠。一聽到嚮導的起床號，必須像行軍一樣，摸黑馬上爬起，穿上配備攻頂去。


可 想而知，早餐是吃不下去的，不嘔吐就不錯了，（原本昨天二百多人浩浩蕩蕩的團隊，沿途下山退出，直到今日只剩下二十二人敢死隊攻頂），立即出發在大雨中且 伸手不見五指，戴著頭燈、踩著流水湍急的落石坡摸黑上路，高山植披隨著高度改變，從被風吹得貼住山壁低矮的柏樹，漸漸變成岩石上附著的草類到草木不生的山 頂，身體因溫度持續驟降，幾乎失溫。


當登上布滿岩石的陡坡，草木不生，類似窮途末路的惡地，感謝前人留下鐵製的練條，沿著艱險的岩石彎曲而上，然而，無奈我雙手雙腳凍僵刺痛不聽使喚，我一直甩手也無法去除痛澈心扉的麻痺。


很 快地，全身體力耗盡，鼻水直流、眼鏡朦朧看不清楚，還需要繼續努力呼吸，雙手攀著鐵鍊被大風用力掃著，比全世界最刺激的雲霄飛車俯衝還要恐怖，因為我知道 「隨時會被吹走或失足摔死」，你得靠自己的意志力撐下去，艱險的程度，沒有左右護法，可能來不及救你，就這樣在分秒必爭裡，冰冷麻痺到快信心崩潰了。望著 前方的妹妹無暇後望，眼看後方的伙伴就要跟過來了，在這一條攻頂的窄路上，我不能耽誤他人，我必須咬緊牙根保持向前移動。


曲 曲折折終於到頂，大家交換著恐懼的經驗，即使全身冷得發抖，還要排隊去照相露出笑容，聽說可以申請登頂證書當作留念，念體育系的話還可以加分！看著大家的 狼狽像，幾乎都不認得了，真有英雄惜英雄之感，可惜雲氣太重，完全白茫茫一片，看不見遠方的玉山群峰美景。很難相信，此時山下是熱情美好的七月，冰冷險惡 的山上卻是零下幾度的冰點。此時來一杯咖啡的確是夢幻咖啡！感謝嚮導帶著熱水瓶讓大家留下難忘的回憶！



就在此時，聽到登山友在生死交關的山頂上向遠山大叫「老婆！我登上玉山了！」，可以想像那是一種驕傲與慶幸，後來一下山休息時，他便急著向大家宣布「思念家中的嬌妻，想回家了」，真幸福！他說「好家在，老婆沒來」因為顧己都難，更甭說照顧他人。誰知道，上山難下山也難！



攻頂困難下山也難


山頂上還吃了好心的妹妹帶的七七乳加巧克力、曼陀珠，補充熱量，停留大約三十分鐘後宣布「要下山了」。


沿途考驗並沒有減少，一樣的冷冽狂風，手足一樣的刺痛。

但是歸途上大家都說「感謝主！沒有大雨」， 因為玉山頂在雲的上方，所以運氣好沒遇上大雨，攻頂成功，慶幸健在，留下美好的經驗。從排雲山莊回程時，風雨又變得很大，大家都不客氣的趕路，攻過頂的人 下山就不那麼難了，一口氣走十幾公里一路衝回「塔塔加」，路上積水更多，腳痛、背包重、山路更為坍方險惡、仍是懸崖峭壁落石，飢腸轆轆，連午飯也沒吃，大 家都豁出去了，藉由神助，歸心似箭。此行的確印證了人類具有的超人意志十分驚人！


陸續回到塔塔加國家公園的公廁，嚮導煮起熱水，一人一碗泡麵，就這樣，一群躲避風雨的男女竟然開始在男生廁所吃將起來，看到了一幕「有人在吃，有人上廁所，有人換衣服，有人打電話報平安，擠成一團」。


其實，下山後，我發現原先登山的那一股「氣」洩了之後，馬上會變得舉步維艱，連背包也抬不起來，也看到在漫長曲折歸途上、等待遊覽車時，很多人在發抖，包括我妹妹，她說「像撿回一條命！」，我還以為她很猛呢！

原來她也認為此行真拼命，只是她一直沒說而已。


最後，還是感謝主！感謝父母，感謝我自己，越來越好！


至 於，我心目中的研究所是否像登玉山這樣困難？我想，兩者還是很不相同吧！（我的同學就幾乎無人登上玉山），這比較像是興趣與習慣的區隔，研究所是另一種馬 拉松競賽。象徵著必須花時間每天慢慢跑，累積閱讀的習慣，最好進行有興趣的研究，往往如此堅持者可以到達終點！（說得有點心虛....）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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